端午艾叶青 ——步步生香之玉香囊

文 / 张亚飞

自先秦时起，人们就将端午节所在的五月称之为“毒月”，不仅因为它是瘟疫的高发期，而且湿热的天气会让人心胸烦闷、不思饮食、甚至出现腹泻便溏等诸多不适。为了不被病邪所染，人们便在端午节期间佩戴装有草药的香囊，用以驱蚊、辟秽、防病。

香囊最初是由佩囊发展而来，属于佩囊的一种，因囊中盛放香料而得名，又称香包、香缨、香袋、香球、佩帏、荷包等等。是以男耕女织为标志的古代农耕文化的产物，是越千年而余绪未泯的传统文化的遗存和再生。

在古时，佩戴香囊是一种礼仪，《礼记》中提到：“衿缨皆佩容臭”, 衿缨指代衣冠楚楚的读书人，容臭则是香囊的别称，而且成对佩戴： “子事父母，左右佩之”。香囊或系于肘后“袖里藏香囊，数里不绝香”，或悬于腰畔“香囊暗解，罗带轻分”。只是织物所做的香囊容易磨损，也就有了金属的香囊。使用金属香囊的习俗，在唐代贵族中非常普遍和流行，其使用方法是将香料点燃后置于香囊内进行薰香，因此唐代诗人白居易有“拂胸轻粉絮，暖手小香囊”的形象描写。

这件银质香囊于 1970 年西安何家村唐代窖藏出土。外径 4.6 厘米，金香盂 2.8 厘米，链长 7.5 厘米。内部构造利用同心圆机环原理，机环和金盂重力的作用，使得香盂总能保持平衡，里面的香料不致洒落。据考证此为杨贵妃使用过的葡萄花鸟纹银香囊。

随着古代玉文化的不断发展，玉质香囊当然不甘人后，珍贵的玉石很早就被古人制作成精致的香囊。唐代文献《松窗杂录 ·物之异闻》中有“镂白玉香囊并玉鏁子长三尺馀”的记录，证明至少从唐代开始，就已经有玉质香囊的存在。

宋人辛弃疾《青玉案 · 元夕》中描写盛装丽人的有两句：“宝马雕车香满路”，“笑语盈盈暗香去”，曼妙女子所过之处，阵阵暗香随风飘逸，而香气的来源便极可能是佩有玉香囊。

由于受材质所限，玉质香囊无法如同金属香囊那般“机关巧智”，因此放入玉香囊中的香料也无需燃烧，但为了更大限度透香进气，玉香囊表面的花纹普遍制作成最为繁复的镂空样式。镂雕是中国治玉工艺中的传统技法，是指在一块玉料上进行多次穿插透雕，或由余留的实体部分组成图案，或由雕出的空白部分组成图案，虚实相间地衬托出玉器主体纹饰或造型轮廓，具有极强的装饰效果和艺术感染力。

玉器的镂雕技法在新石器时期即已出现，历经了数千年的发展，在中国玉文化的不断演变和革新中，玉器镂雕工艺也不断得以发扬光大。清代的玉香囊今日留存颇多，伴随生产力水平的提高和清代玉文化的发展，清代皇家宫廷制作了大量的玉香囊。尤其是在清代乾隆年间，在“玉痴皇帝”乾隆的大力倡导下，中国玉器制作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繁荣局面，玉香囊的制作此时也达到了高峰，各种“奇巧不能及”的玉香囊大量产生，代表了清代乾隆治玉的蓬勃兴盛和清代宫廷文化的奢靡。

清代的玉香囊一般制成圆形、方形、椭圆形、倭角形、葫芦形、石榴形、桃形、腰圆形、方胜形等等，玉香囊的顶端有便于悬挂的丝绦，下端系有结出百结的系绳丝线彩绦或珠宝流苏。长时间使用和佩戴的玉香囊会越发细腻温润，包浆浓厚，加上治玉工匠的巧手天工所琢制的雕工细致，造型精巧，盈盈一握又乖巧灵秀，实在是佩戴把玩的不二之选，将玉香囊佩于胸前或腰间，香气袅袅，让人心旷神怡。

香囊是信物，准确的说，是定情信物，装载着姑娘们的小情愫。赠卿以香囊，共卿守朝暮。纳兰性德有诗云：“珠衱佩囊三合字，宝钗拢髻两分心。”小小香囊蕴含了无限柔情，承载着一份深深的爱意，传递给心爱之人，日夜挂在腰间、放在床侧， 睹物思人，情相随、爱相伴。除了能互赠传情外，玉香囊还具有一定的医疗作用。玉香囊内装有多种浓烈芳香气味的中草药研制的细末，既可用来提神祛困，也可以驱邪避疫。

由于内装香料主要是苍术、山奈、白芷、菖蒲、藿香、佩兰、川芎、香附、薄荷、香橼、辛夷、艾叶、冰片， 苏合香、益智仁、高良姜、陈皮、零陵香等药材本身就具有一定的杀菌和增强免疫力功能，使得男女老少都乐于佩戴以防不虞。

若是到了时下，正是各类花儿开放的时节。梨花、樱花、玫瑰花、紫荆花， 一团团，一簇簇。姑娘们手挎花篮竞相撷取，用清水漂净，置于檐下晾干，待半干未干之时，用小炉子快速烘干，这样既烘干了水分，又极大的保留了花的原貌，再填入玉香囊中，幽香缕缕，仿若花儿就开在腰间。

纵观各类玉香囊，其镂雕工艺特点展现得非常淋漓尽致。智慧的古代治玉工匠，用极其巧 妙 繁 复 的 治 玉 技 法， 通 过“钻”“锯”“取料”“掏膛”等等一系列技术手段，将一块温润坚韧的和田玉制作为如丝如缕编织而成的精致玉香囊，让今天的我们在一饱眼福之际，不由得叹为观止。而更值得玩味的，是玉香囊将玉石的质感和传统镂雕艺术完美结合，在巧夺天工的精致中更显中国玉器的尊贵华丽，虽然现在玉香囊已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，但其所承载的悠悠情意和文化内涵却是源远流长、历久弥新。

香囊之上镂春光，香囊之中扣芬芳。古韵悠悠久不厌，相伴唯有玉香囊。